与TREVOR告别
一个星期四下午,女儿碧雅尚在工作,我妻蓓琪要去附近的她家替她放狗,红着眼睛跟我说:最后一次了,要不要与我同去,向TREVOR告别?我不作一声地应允了。
我们推门进入女儿公寓的客室,见地毯上横躺了一条黑狗,毫无动静。过一会儿它抬头向我们一望,勉强站起身,慢慢走过来让我妻抚它的头。它还乖乖地让她在头颈架上皮带,无声地随着蓓琪出去。
他们回来后,我问妻,TREVOR有没有忍不住,在出大门前就弄脏了大厅的走廊,引起门房抱怨?妻说没有,它只在街角上完了事即要回家。
TREVOR17岁了。依照狗的年龄计算,它是长寿的,等于人的百岁。近一年来它多病拒食,不能再与两个小外孙女跳蹦游嬉,曾去看了多次兽医。终于,兽医告女儿说,时间到了,让它安静地走吧。碧雅抗拒了几个月,最后同意不能再让它继续痛苦下去,乃与兽医订好,日子是星期五,她将请假一天
那个星期五前一天的下午,我坐在女儿家的沙发上等妻子与狗自外面撒尿回来。它一进门就瘫在地毯上,好似气球出气似的。
不过它显然理会到我在一旁坐着,不久就慢慢起身,摇摇摆摆地过来,把它的头靠在我的膝盖上揉擦,正如以前一样,不过它已不能把双足踏上我的大腿用舌舔我的脸。它这样的靠着我一会,又回到它的地毯小角躺下来。我妻看了很感动,说这是它在最后向我告别。
次晨,女儿送两个外孙女上学时,只告诉她们,今日她请了假 , 要 把TREVOR送去兽医就医用药。
那天傍晚,萝拉从学校回来,一进家门就问,TREVOR在哪里?TREVOR在哪里?在女儿能作回答之时,她哭嚷: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你怎不让我同去?投身倒在沙发上大哭,小杰德也加入了她姊姊的哭嚷。这是碧雅后来告知我们的。通常,外孙女儿入睡之前,TREVOR总要进她们的卧房探视一下,有时就睡在她们床旁。
那天晚上,萝拉半夜从床上起身告她妈妈,她不能入睡,一闭眼就看到TREVOR。结果她爬上妈妈的床过夜。
我一向反对在公寓中养狗,碧雅从小就哭嚷着要狗,到了她就职自立后,某天她敲我们的门,站在门外说:爸爸,你是不是宽宏大量的(BROAD-MINDED)?不等我回答,她把藏在背后的右手掌举起来,替我们介绍她新从联合广场公园用20元钱购来的一条黑毛小动物。TREVOR两个大眼直向我们盯视。我与妻立时爱上了它,17年来,它一直是我家常客,我也再不嫌养狗带来的肮脏了。
现在,它安静地走了,它将一直活在我们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