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稣是素食者吗？

我不是素食者，也不是纯素食者。但是，像大多数有良知的人，当看到动物权益积极分子最近在孵化场录制的雏鸡被活活碾碎的视频，我感到既恶心又震惊。看到人类如此残酷无情地对待生命，无疑使一些肉食者至少开始花些时间考虑在现代社会肉食加工背后的黑暗真相。

的确，有史以来人类一直质疑屠宰动物是否道德，印度教和佛教的宗教传统就把屠宰和食用有情动物看成是野蛮行径。宗教素食主义在东方司空见惯，但并非西方多数宗教团体的主流。

然而，经过对历史纪录长时间的研究，我已确信耶稣基督本人很有可能是素食者，而素食主义大概是基督门徒创办早期基督教社团的中心原则。事实上，有证据表明，基督反对在犹太圣殿用动物祭祀可能是受难的导火索。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谬。不过，听我往下说，让我先摆出史实，你再作最后的判断。

基督教和穆斯林的耶稣观

在开始之前，我先说明我是穆斯林，因此我对耶稣的看法就已经与我基督兄弟姐妹的观点不尽相同。耶稣是基督教和伊斯兰教的关键人物，两教都认为自己拥有基督的真正教义。这两个教派的主要区别在于耶稣作为个体的身份以及他所传达的讯息。

对基督徒来说，耶稣是神，是上帝的儿子，现人身只为经验上帝救赎计划的一部分---殉难、死亡和复活。对于基督徒，基督在十字架上的死是重大的流血牺牲- 他自己承担了人类的罪，那些相信他的人由他的代赎洗清了他们的罪孽。救赎通过对基督代赎的信念得以实现。

对穆斯林信徒来说，耶稣是一个人，一个先知和明师，是上帝派来指导人类的。穆斯林相信耶稣从来不想被作为神崇拜，他的讯息非常简单：崇拜上帝，你我的主，并以我为榜样。伊斯兰教没有代赎的教义，因为穆斯林相信耶稣和所有上帝的使者都教给人类每个人的道德责任。穆斯林相信基督教的中心教义 -基督的神性和以他的死来牺牲赎罪 -是后来异教徒的发明，耶稣本人不会认同的。穆斯林的救赎是由信仰一个上帝和过有道德的生活来实现，这是他们认为耶稣及所有的先知的中心教义。

基督教和穆斯林对耶稣态度、观点之区别的讨论不是几句话能概括的，这里我只能浮浅地提一下这一神学问题的争论。这些论点算是我的免责申明。作为一个穆斯林，我个人对耶稣的看法已与我的基督教邻人不同。因此，我比那些认可基督教看法的人更可能质疑官方教会对基督生活和教理的立场。我读早期基督教史所持的态度与基督信徒会有不同，我更容易相信被今天的教会视为异端的历史叙述。

对官方版本基督教历史的怀疑态度，加上历史资料使我加深了个人信念基督的讯息不只是爱你的人类同胞，而且他实际上深为关注他的追随者对动物也慈悲。

我的这个结论，是在进行我的下一本书的研究中得出的，那是本关于基督教诞生的小说。我的第一本小说，《信徒的母亲》很成功，从先知穆罕默德的妻子伊达阿伊莎的角度讲伊斯兰教的诞生。我想接下来基于早期的历史资料写一部类似的有关耶稣的书。我决定放下自己作为穆斯林对耶稣先入为主的信仰，客观地看待史料。我愿意以早期基督徒的眼光介绍耶稣，即使这与我自己信仰的理解有所不同。

在研究新约及有关耶稣的早期史料过程中，我很震惊地了解到，或许当今的基督徒和穆斯林信徒都不真正了解耶稣。宗教素食主义在早期基督教社团的证据无比有力，我不得不考虑为什么这不是使基督教和穆斯林从神学中分裂开的问题之一。大多数基督徒和穆斯林都不是素食者，对耶稣和早期的基督徒是坚定的素食者这样的说法，这两种信仰的多数信众都会感到吃惊。

　　犹太基督教和非犹太人基督教：雅各与保罗

据早期基督教的资料，耶稣看来是素食者，为了要讲清这点，我必须先对现在称作基督教的宗教运动出现的历史过程做个基本介绍。下面对历史的解读源于多个出处，但可读性最强和极具说服力的要数加拿大多伦多约克大学尊敬的圣经研究学者巴里威尔逊教授。他的著作《耶稣如何成为基督教的》提供了基督教思想演变的详细研究，我总结如下。

我对耶稣生平的调查开始于对耶稣完成世上的使命后基督教社团的首此神学争议的研究。有意思的是，对耶稣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争议。大多数学者，不论是否在教(基督教)，都可能会接受这样的观念，即耶稣一生都是虔诚的犹太教徒，信守摩西的犹太律法，即便他对某些律法问题有与其他犹太导师不同的解释。这就是说，耶稣受过割礼，依古犹太人的习惯每天都按仪式祈祷，在耶路撒冷犹太圣殿礼拜，过安息日和犹太人的重大节日如逾越节和赎罪日，严守哪些食物可以吃，哪些不能的犹太洁食律(例如耶稣不会吃过猪肉)。

对最后一点，耶稣在世时并没有争议，但当越来越多的非犹太人(对食物没有限制)开始皈依基督教，就成了突出的问题。然而他在世及离世几年后，耶稣的门徒们并不认为他们在创建一个新的宗教。他们是犹太人，相信耶稣是他们的导师和领袖，《使徒行传》谈到早期基督徒和其他犹太人一样，继续在犹太圣殿礼拜，显然不知道基督的死和复活免除了犹太人做这些仪式的必要这样的教义。这一早期犹太基督教社团由公正的雅各领导，在新约中他以耶稣的弟弟出现，并得到著名的门徒如彼得和约翰的支持。

据当代历史学家弗拉菲乌斯约瑟夫的著作，因他的公正和恪守摩西律法，耶路撒冷的犹太人社会对公正的雅各非常尊重。然而，现代的基督徒并不认为遵守摩西律法是必要的或许连合乎道德都谈不上。事实上，大多数当今的基督徒对作为犹太律法支柱的613条戒律，恐怕连几条都难以说出。因此，随着对我的小说素材研究，自然产生了这样的问题- 基督教是怎样从遵循犹太律法的犹太人社团转变成放弃了摩西律法的非犹太人宗教的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在于这个人物，他对复活的基督的看法改变了世界历史，他就是使徒保罗。保罗从基督教的迫害者到基督教最伟大的捍卫者的转变故事，在教会历史和学说中颇为著名。保罗声称，在去大马士革逮捕逃亡基督徒的途中，他亲眼看到了基督(其实他一生从未见过)。《使徒行传》和保罗自己的信件对这一意义深远的灵性事件的具体细节描述有所不同，但最终的结果是明确的。保罗说，他已经接受了基督福音的直接启示，并开始对非犹太人宣扬他对基督的理解。

对保罗来说，基督不仅仅是像围绕雅各的耶路撒冷社团所认为的犹太导师和政治领袖。基督是神，牺牲了他的生命清洗世人的罪。我们是在保罗的信中首次发现基督的神性和替代赎罪的(福音书是保罗的观念在基督徒间广为流传后写的)教义。保罗教导他的信徒，不必再遵从摩西律法的仪式- 事实上这是一个咒(加拉太书3:10-13)。要作基督徒只需的是对基督和他代赎的信仰。

当然这些思想已成为现代基督教的基石。但有趣的是，最早的基督教文献(甚至早于福音书几十年)---保罗的信显示，保罗对基督的观点不同于耶稣家人和门徒所了解的耶稣。

耶稣运动(犹太人把耶稣视为他们的导师和领袖)那时主要是在耶路撒冷，而保罗则是对整个小亚细亚的异教徒(现在的土耳其)传道，显然没有任何耶稣门徒的授权。事实上，保罗自豪地在他的信中宣称，他布道不需要任何人的授权，他的福音直接来自基督本人(加拉太书1:1)。

毫不奇怪，他代表基督讲话的宣告并没有得到耶路撒冷的基督徒的拥护，他们本身认识耶稣，无法在保罗的反律法主义的基督观与领导他们遵循律法的导师间取得一致。据保罗的加拉太书，公正的雅各派特使来检查他和他的说教(加拉太书2:12)。当这些使节听到他的教义，尤其是关于信仰基督不必遵循基督徒要依从犹太饮食法，情况变得一团混乱。正如保罗自己在加拉太书中对这一事件的描述，他与彼得和其他门徒互相对骂，与他们非常格格不入(加拉太书2:11-13)。

新约中有几封保罗的信都是回应这些犹太基督徒的批评的，他们认为保罗被误导，甚至谎称看见基督(见加拉太书1:20，哥多林书11:31，提摩太2：7保罗一再坚持他没有说谎，显然这是个常提起的他的罪名)。事实上，以为保罗与耶稣在世时认识他的门徒们处得很好，这一现代基督教的观念，根本不能从保罗自己的信中得到证实。虽然多年后保罗的追随者所写的《使徒行传》，往往把雅各和保罗之间的辩论描绘成兄弟之间善意的分歧，保罗自己的信件表明，他们之间的分歧是尖锐和反复无常的。好像实际上两个运动是相互竞争的不同宗教，而不是同一信仰的两个分支。

使徒保罗的基督教是如何得胜的

然而，如果保罗的基督观得不到了解耶稣的人的支持，它是如何成为基督教的基础的呢?答案在于公元70年罗马毁灭耶路撒冷的悲剧。相信耶稣是人的信徒主要分布在耶路撒冷周围，而相信基督为神的信徒则分散在整个罗马帝国。当他们的领袖公正的雅各于公元62年被杀害后，犹太基督教社团遭到重大的打击，而当数年后罗马军团摧毁耶路撒冷和犹太圣殿时，幸存的犹太人基督徒逃到了当今约旦的佩拉。

雅各的死及耶路撒冷的毁灭削弱了耶稣运动使其濒临绝境。据4世纪基督教历史学家优西比乌的文献表明，耶稣的血缘亲属(基督的直系后代)被罗马皇帝多米田和图拉以威胁政治为由所追捕，耶稣在世时认识并跟随他的人很快就濒临灭绝。

而保罗的基督运动则是惊人的成功。耶路撒冷的毁灭没有触及非犹太人，非犹太人的宗教轻易让挣扎着的其前身(也是竞争对手)犹太基督运动黯然失色。保罗的救世主基督观与罗马帝国的大众化宗教包括埃及的玄学和密特拉派有许多相似之处。一个圣人下凡，死而重生这样的观念，在这些社会已是流行的神秘学说，不难将密特拉神或奥西里斯神换成基督。最终的结果是，几个世纪以来，保罗的另类耶稣观成了正统的基督教传统，只因为它存留下来并得以发展。

大多数研究基督教的学者对我所描绘的历史基本轮廓不会有什么异议。可以理解，他们的观点会是正确的基督观一直在上帝的导引下才得以保存下来。我不想争议任何人的信仰，读者必须自己判断如何解释这些事件的意义。当我查考我的小说素材时对这一历史框架已有了基本的了解。作为穆斯林，我有兴趣更多了解由基督的弟弟雅各领导的犹太基督徒，因为他们对耶稣的观点与我自己的见解更吻合。

在研究犹太基督教的过程中，我很震惊地发现，他们的教理有个一致的主题。相信耶稣是上帝的仆人、一个人类的导师，与此同时他们还热诚于素食主义的承诺。

这使我觉得奇怪。伊斯兰教不是个素食主义的宗教，如果我一直在犹太基督教的教义中找历史证据来支持我的穆斯林信仰，我当然觉得这些记载很不和谐。但证据是不可否认的。让犹太基督教团体与使徒保罗的基督教分开的核心主题之一就是他们认为耶稣反对动物祭祀和食肉。

伊便尼派和犹太基督教的生存

据早期基督徒教会历史学家，耶路撒冷毁灭后，幸存的犹太基督教以不同的名字继续流传。这些团体最常见的名字是伊便尼，来自希伯来文Evyonim，意思是穷人。这显然是指许多有关耶稣的说法，他一直尊重提升穷人。(你们贫穷的人有福了，因为神的国是你们的。- 路加福音6:20)。对这些群体的其它名称包括拿撒勒和埃尔卡赛特斯。他们的神学观有了些微小的区别 有的承认耶稣奇迹般诞生于处女(如同伊斯兰教所信奉的)，而否认这一点并不妨碍他的神圣，但也有人认为耶稣是约瑟夫和玛丽亚所生的儿子。

据教会历史学家像依勒内(2世纪)，俄利根(3世纪)，埃皮法尼乌斯和优西比乌(4世纪)，以及杰罗姆(5世纪)，犹太基督教团体有他们自己最初用希伯来文(也可能是耶稣所说阿拉米语)写的福音书。这一事实本身就很有意思，因为成为《新约》部分的规范福音书都不是用希伯来文或阿拉米文写的。他们是用以阿提喀方言为主的希腊共通语，罗马帝国东部的通用语言写的(为梅尔吉布森感到遗憾，他坚持要罗马士兵和本丢彼拉多讲拉丁语，是他的耶稣受难记许多与历史有出入的地方之一)。

因此，就是对基督信徒，也有个问题，即规范福音***载的耶稣的话是从他实际所说的语言翻译过来的。这已有了一个语言的隔阂，把我们与历史上的耶稣分开。我们今天没有阿拉米语和希伯来语的真正福音书，因此我们不能肯定基督的话是否被正确地翻译成希腊文，他的母语的意义和微妙差别已随着历史消失了。然而值得注意的是，犹太基督教的确有过这样的福音书，当初是以基督的母语写的，这意味着他们与历史上耶稣教理的联系比其竞争对手更近。

根据他们的福音书，伊便尼派拒绝接受正在成为主流的基督教，并斥责保罗的信为错误的教义。伊便尼派忠实地遵守摩西律法，他们声称这样做不仅是以雅各、彼得和其他门徒为榜样，而且是以耶稣本人为榜样。而根据埃皮法尼乌斯，伊便尼派都是素食者，拒绝不道德的动物祭祀，重申他们遵从基督本人的教导。

在他反对异端的史诗著作《帕那里昂》中，埃皮法尼乌斯给了我们许多伊便尼派生活的细节。他说，伊便尼派声称使徒彼得一直是素食者，并叫他的追随者放弃吃肉。在伊便尼福音书中，他们引述耶稣的话：我是来废除祭祀的，除非你们停止祭祀，我的愤怒不会平息。这里指的是在犹太圣殿用动物祭祀的做法，每年成千上万的动物在敬神仪式上被屠宰作为给上帝的供品，部分肉给祭司分享。

伊便尼派声称耶稣对虐待动物感到震惊，而他的主要使命之一就是废除敬神仪式屠宰动物的做法。他们的论据是，圣殿祭祀是一种新的做法，在真正的摩西律法中找不到依据，耶稣是上帝派来恢复摩西所实行的犹太律法的。在一定程度上，犹太经典似乎赞同动物祭祀(参见利未记书)，他们声称这些段落是祭司们自己为了生计伪造加入的(圣经某些部分是伪造的是伊斯兰教几世纪后所做声明的要点)。

虽然我们没有伊便尼福音书的全文，它与其他异端邪说的书籍一起在4世纪被教会所禁，我们有像《克莱门汀布道》与《克莱门特嘉许》这样猜测是伊便尼派的文献。这些文献(学者称为伪克莱门汀)是讲伊便尼派早期基督徒的故事。他们声称是克莱门特的著述，他是第一位罗马主教，即彼得任命的第一位天主教教皇。(值得注意的是，伊便尼派认为教皇克莱门特是保罗的反对者，而保罗是当今罗马公认创建基督教的领袖!)

在《布道》及《嘉许》中记载了彼得的使命还有他与一个假导师的争论，这个叫西蒙巫师的(西蒙巫师显然是伊便尼对保罗的代号)假导师误导人们对耶稣的理解。而在伪克莱门汀文献中，彼得被描绘成只吃面包和橄榄、避免吃死肉的素食者。

有力的历史证据表明伊便尼派是对由耶稣发起继而由公正的雅各领导的犹太运动的继续，看了有关伊便尼派如此丰富的信息之后，对我来说很明显素食主义及对动物有同情心是早期基督教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

主流基督教中伦理素食主义的证据

但依次推理的评论家可以理所当然地提出伊便尼派是被主流基督教作为异端所拒绝的这个事实。那么，如果伊便尼派是素食者呢?主流基督教关于基督的其它方面都有弄错了的地方，这方面一定也弄错了。所以我决定看看是否有来自主流基督教方面的证据支持早期基督教社团素食做法。

令我惊讶的是，我找到了证据。

赫格西仆，2世纪正统基督教历史学家，是这样写耶稣的弟弟公正的雅各的：

继其它使徒后，主的弟弟冠以公正的雅各当了耶路撒冷教会的领袖。其实有很多叫雅各的。这位是圣母所生。他既不喝烈酒也不喝果酒，不吃肉，从不刮胡子，不擦药膏也不沐浴...

你看，据早期正统的基督教，公正的雅各不吃肉，也不喝酒。据埃皮法尼乌斯，伊便尼派也排斥酒精而用水来交谊，进一步加强了其延续雅各做法声明的可信度，而雅各是耶稣的兄弟也是耶稣任命的接班人。正如圣经学者罗伯特埃森曼在他的巨著《雅各耶稣的兄弟》中指出的，雅各是怎样的人，耶稣也是。

因此，如果雅各确实是素食者，而雅各与保罗对正确认识基督的教理(尤其是关于基督徒应该吃什么食物)意见不同，那么如果保罗认为吃素是个问题就不足为奇了。我回过头来再查保罗的文字，看看他对素食主义有无任何看法。

他还真有。

在罗马书14:1-2，保罗诋毁那些只吃蔬菜的基督徒，说他们的信心不强。因此，很明显，保罗时代素食在基督徒中是很普遍的，以至于他得驳斥他们声称的不吃肉是虔诚的表现。保罗提出此问题这一事实意味着伦理素食那时是作为一名基督徒的一种道德要求!而且，正如我们所看到的，保罗的基督观是反对对食物的规矩和限制的，以至于在这个问题上他发现自己与雅各和彼得有冲突。

基督受难是由于反对动物祭祀吗?

耶稣是素食者，或至少认识他的早期基督徒是素食者，这一证据很有说服力。但它似乎只有不大的理论意义，几乎没有什么历史意义。

而后我读到凯斯埃克斯写的《失落的耶稣宗教：早期基督徒简单的生活与非暴力》，他下了一个令人震惊的论断 -基督教信仰的重要事件，耶稣受难，是由于基督愿意为动物争取权利。

埃克斯是一位坚定的素食主义者，他并不觉得把素食主义作为道德准则来向他人传福音有何不妥。一些读他的书的人可能会觉得他对这个问题不懈的论说有些烦人。不管怎么说，这本书确实令人信服地论证了素食主义是基督带给世界的爱与慈悲讯息所固有的，以及要温和对待动物是基督诸多比喻的一个突出主题。埃克斯更深入地讲解了我上面已详述过的历史过程，这本书对任何希望了解保罗与其他早期基督徒的观点有何不同，为什么保罗的观点最终取得胜利成为基督教的正统的人都很有价值。

但对我来说，埃克斯最有力的论据就是基督反对动物祭祀使他卷入与祭司的直接冲突，导致基督的被抓和本丢彼拉多对他的审讯。埃克斯有非凡的能力指出明明白白摆在那儿的经文中的证据。

多数基督徒都会同意，直接导致基督以煽动叛乱罪名被抓的事件是他在圣殿的冲突。耶稣推翻兑换银钱之人桌子的著名一幕常常是叙述基督教故事的焦点。基督对诸如兑换银钱圣殿交易的攻击，被视为是对撒都该祭司们权力的威胁，因而他们愿意把他交给彼拉多声称他煽动叛乱罗马。

然而，正如埃克斯指出的那样，兑换银钱之人只是一个圣殿场景的一小部分。祭司不大可能会因对不法商人滥收朝圣者汇率的攻击而感受到直接威胁。但实际上福音书所载兑换银钱之人是耶稣赶出圣殿的几群人之一，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

耶稣进了神的殿，赶出殿里一切作买卖的人，推倒兑换银钱之人的桌子和卖鸽子之人的凳子。(马太福音21:12)主要提到的是那些做买卖的。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大量销售动物用以祭祀的交易!该殿既是拜神的地方也是肉铺。耶稣是在破坏圣殿的主要收入来源 为祭祀仪式进行动物交易。

耶稣主要关注圣殿祭祀在约翰福音书中做了明确说明：犹太人的逾越节近了，耶稣就上耶路撒冷去。看见殿里有卖牛羊鸽子的，并有兑换银钱的人，坐在那里。耶稣就拿绳子作成鞭子，把牛羊都赶出殿去;倒出兑换银钱之人的银钱，推翻他们的桌子。又对卖鸽子的说：把这些东西拿去;不要将我父的殿，当作买卖的地方!他的门徒就想起经上记着说：我为你的殿，心里焦急，如同火烧。(约翰福音2:13-17)

在约翰福音中，耶稣亲自用鞭子将一群动物赶出圣殿的庭院。这是一个很有威力的画面。然而，这些年来我每次听耶稣在圣殿的故事，从未听说有人关注这一引人注目的场景。似乎推翻兑换银钱之人的桌子这一幕留在了基督徒的意识中，而这一事件中最引人注目的、混乱的事情显然是赶放动物群。

正如埃克斯所说，不能忽视对祭司们的主要生活来源-动物祭祀的直接攻击。祭司们得回应耶稣对他们权力所构成的威胁，他们做了。其结果改变了历史的进程。

今天这对我们意味着什么?

如果我们承认拿撒勒的耶稣，基督教的神圣救世主和伊斯兰教的人类先知，深切关爱动物，为终止对动物的残暴他不顾危及自己的生命，今天这对我们意味着什么?

主流基督教和主流伊斯兰教都不赞同把素食作为首选生活方式。但埃克斯提出具有说服力的论点，即灵性素食者在基督教社团一直有，他们对动物的怜悯之声是永远不会保持沉默的。

埃克斯令人信服地表明，伊便尼派最终被纳入伊斯兰教，伊斯兰教关于耶稣的观点与伊便尼派大致相同。而他们的素食主义信念继续影响着苏菲教--伊斯兰教的神秘主义者们。许多穆斯林会惊讶地得知，拉比雅阿德维娅，这位受人爱戴的苏菲女圣人，就是素食者。许多伊斯兰教对耶稣的传说把他描绘成一个不吃肉的苦修者，而且对动物与人类福利都深切关注。

因此，耶稣的这些教理还在继续流传。

我认为要紧的是要记住在现代机械化的世界，动物被残酷怪异的机器以可怕的方式屠宰，而我们对这个地球上的其他生物确实有责任。我们对其他生物，对我们的造物主，也对人类自己，都有对动物怜悯和慈悲的责任。看着美丽的小雏鸡活活地被齿轮和刀片碾碎，该问问我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作人到底意味着什么。

就我个人而言，我还没打算放弃肉食。但我现在会选以尽可能人道的方式屠宰的肉吃。为了减轻动物的痛苦，使其快速、仁慈的死亡，犹太教和伊斯兰教都有古老的祭祀条例。犹太洁食律称作shechita及伊斯兰教的清真规称作zabiha，这些屠杀做法是在只考虑人类生存的原始沙漠社会发展起来的。然而，这些古代游牧民族尚能考虑到动物福利，对取其生命作为食物感到同情，并设法做得慈悲些。现代屠宰场的野蛮行径违反了犹太教、伊斯兰教，是的，还有基督教的仁慈传统，我们传统的圣贤们无疑会反对现代的这种残酷暴行。

我冒昧地猜测，今天生活在西方的许多犹太人和穆斯林对只吃犹太洁食或清真的肉并不很严格。我知道我自己就是这样。但是，在看到现代世俗屠宰场一些可怕的场景后，或许我们大家都该研究我们的宗教历史和认真对待注重对动物慈悲的传统了。

为了进步，也许是该回顾过去的时候了。

注：卡姆兰巴夏　好莱坞电影制片人， 信徒的母亲 一书的作者